第六十五章 时光(15)
裟椤敖炽
浮生物语·肆鱼门国主
小姐变成了蛇?!
众人面面相觑。
且不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,从罂小姐断断续续的述说里,我们倒是听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——这个罂大人,将一条蛇说成是自己的女儿,并且多年来以神王娶亲的名义,将无辜女子作为食物送入蛇腹。
就凭这一点,但凡心怀正义者,都不会放过这条蛇。
李扣子没做错。
面对罂小姐说出来的每一句话,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辩驳,他只是听着,偶尔微微扬起嘴角,不知是不屑于争辩,还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往事是否依然被守口如瓶。
“你不否认,我就当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。”我冷冷看着他,“人命在你眼里,还真是不值钱。”
“值钱,每个姑娘都花了我许多银子。”他笑。
没有后悔,没有愧疚,连一丁点歉意都没有……一个人的灵魂要扭曲到什么程度,才能把人性践踏成这个样子。我得花多大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动手宰了他!
“你杀我,还是不杀我,李扣子的结果都是相同的。”他依然微笑,“你们总爱说杀人偿命,我若该死,李扣子不也一样该死么。”
“她只是杀了你一条蛇!”石姨怒斥,“还是条吃人的蛇!”
“她杀的,是我的女儿。”笑容消失在他的嘴角。
“爹!”罂小姐绝望地喊出声,跪到他面前用力抓住他的手臂,哽咽着,“十六年,我虽非你亲生,但十六年相处,纵是猫儿狗儿也该有些感情,在你眼里,我当真连猫狗都不如?”
“你只是我找来的戏子。”他冷冷拂开罂小姐的手,“可最后你还是演砸了。”
戏子……
她愣住,眼泪被冻在框里,越悲哀,越哭不出来。
“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,我都不曾恨过你。曾经,我最羡慕的不是别的孩子有肉吃,而是他们有家有爹妈。”她垂着头,身体微微颤抖着,“我不是一个好戏子,因为我从来没有扮演过你的女儿,而是真的想成为你的女儿。”
话音未落,她眉头一紧,一口鲜血吐出来。
“你别再说了。”我赶紧扶住她,双手触碰到的每个地方都已感受不到体温,她偎在我怀里,轻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枯叶。
她像是听不到我的话,无力地抓住心口上的长命锁,笑:“我以为这是你给我的祝福,我好高兴,什么时候都舍不得拿下来……等我想拿下来时,它却怎么都不肯离开我……”
拿不下来的长命锁?!
我低头看去,锁片洁白如昔,刻在面上的如意云纹生动流畅,不过一块常见的长命锁。我伸出手去,可指尖才刚一碰到那锁片就缩了回来,被针刺到的麻痛顺着手指流过。
我皱眉,迅速以两指夹住锁片,稍一用力,锁片便从中间碎裂开来,不出我所料,一股浓黑之气嗖一下从碎开的锁片里窜出来,正要四散开去时,被我一把收入掌中。
凉到发酸的诡异感觉从我掌心窜到脑门,视线瞬间模糊,眼前一切都被扭曲成说不出形状的暗影,哭声,骂声不绝于耳,忽远忽近。
突然,混乱的一切像被谁撕开了一个角,光线透过来,越来越亮。
砰!一扇房门被猛地推开,脸色发白的婢女尖叫着朝外跑。
“何事如此惊慌?”三十来岁的男子正从走廊另一头而来,拦住了婢女。
那是……年轻时的罂大人?那时的他,英俊挺拔,正当盛年。
婢女吓得哭出来,指着身后的房门语无伦次道:“明珠小姐!蛇!明珠小姐是蛇!”
“胡说八道!”他大怒,抓住婢女一道往回走,“跟我回去看清楚!”
房门之后,是装饰考究华丽的卧室,一看便是女儿家的卧房。他扯着侍婢往里走,刚刚绕过屏风,便见到另一个昏死过去的婢女,倒在大床附近,手里端的药汤洒了一地。
“爹……”床上乱作一团的锦被上,一个六七岁的姑娘痛苦地趴在上头,腰部以下,竟是覆满鳞片的蛇身,尖尖的尾巴无力地摇来摇去。最可怕的是,蛇身还在继续往上蔓延,此刻已经长到了肚脐……
他五雷轰顶般呆住,婢女哭叫着跪下:“奴婢也不知怎的,方才来送药时,明珠小姐就是这般模样了!”
“明珠!”他跑上去一把抱住女儿,把自己的脸用力住她的脸,“没事的,爹在这里,没事的!”
“爹,我好难过,像有火在烧我!”小丫头紧紧搂住父亲,哭成了泪人,“我是不是要变成蛇了?是不是要死了?”
“不会的,你才刚过七岁生辰,还要活很久很久呢,你不是说还要穿最漂亮的嫁衣,当最漂亮的新娘么!”他更用力地抱住她,仿佛只要这样,就能阻止她的变化。
小姑娘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,呜咽着:“我当不成新娘子了……爹,我当不成了……”
说话间,她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,抱住父亲的手也慢慢松开,蛇身眼看着已到了她的心口……
“当得成!当得成!”他拼命亲着女儿的额头,“爹答应你,我的明珠一定会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子!你不要睡过去,不要睡!”
突然,一阵黑烟腾起,包裹住整个大床,再散去时,他怀里只剩一条黑色的蛇,小孩大腿般粗,缠住他的胳膊,嘶嘶地对他吐着信子。
“明珠小姐……”婢女瘫坐在地。
他像被人抽走了魂魄,任由这条蛇在他身上游走,脸上渐渐浮出怪异的笑容,喃喃: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
光线暗淡下去,越来越黑,直到淹没了整个场景……
我倒吸一口冷气,还没回过神来,眼前又亮起来。
宽敞的大厅里,几桌酒菜热气腾腾,他坐首席,十几二十个仆从拘谨地围坐一旁,为首的管家模样的老头躬身对他说:“大人,只有三人要离开,其余的都愿意继续留在罂冢伺候大人跟……呃,小姐。”
他点点头,四下环顾一番,平静道:“三天前的事,大家都知晓了,家门不幸,明珠蒙难。你们害怕,我理解,所以不强留。不论是打算离开的,还是愿意留下的,念在我平日不曾薄待过你们,只求你们对明珠的事终生守口如瓶。”说罢,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又道:“喝了这杯酒,我便当你们答应了。”
“大人放心,明珠小姐的事,我们绝不跟人透露半分!”管家老头叹息,抹了抹眼泪,“可怜见的,我是看着明珠小姐长大的!夫人临去前一再嘱咐我们要尽心照顾小姐,可如今小姐遭了这么大的罪……大人,你一定要想法子帮帮小姐!”
他叹气,拍拍老管家的肩膀:“只要我在,明珠就会好好活着。”
老泪纵横的老管家举起酒杯,席间所有仆从也都端起来,毫不犹豫地喝下去。
场景突然碎裂开,再聚拢时,已经不是刚刚的大厅,灰黑墙壁的阴暗房间里,一个颇大的四方池子里正翻腾着冒着异味的黑色汤水,他站在池旁,用力将一具尸体推进池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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