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司机
王立志
未见硝烟
1940年。
王立志在亚细亚汽车销售公司从事汽车维修，认识了吉田商社的社长吉田真太郎。吉田真太郎在苏州路开着一个棉纱工厂，生意做得很不错。吉田的座驾是一台雪铁龙轿车，每次来亚细亚维修保养，都是王立志负责接待。王立志话少，做事利落，不像其他的维修技师那样能言善道哄得客人团团转，给吉田留下了极好的印象。
吉田真太郎是个日本华族出身的商人，年届不惑，精通中文，非常尊崇中华文化。吉田很多思维方式和日本老一辈很相仿，一直认为日本文化起源于中国，对于本国的军国主义以及大和民族优于东亚的歪理邪说很不感冒。
驻上海的日侨分为两种，一种以财团和会社内的高级职员组成的“会社派”，他们在虹口进行经济扩张和掠夺；一种是在虹口居留的来自日本内地平民的“土著派”，他们在虹口从自谋生计到助纣为虐。而吉田真太郎属于中间派，哪派他都不沾。所以他并没有像其他日本人一样群居于虹桥社区，而是把一家三口安顿在福熙路英美租界。这样一方面少了许多无用社交，另一方面则是想避开那无处不在特高科便衣的频繁拜访。
民国时期的汽车维修技师十分吃香，不仅薪酬可观，而且广有人脉，和许多商贾、大员称兄道弟，有着一定社会地位。干这一行的技师们难免有些飘飘然，抽雪茄、喝洋酒，出入歌厅，偶尔吹牛说说大话是常态，而王立志身上没有这些毛病。更让吉田喜欢的是王立志眉疏目朗、鼻正口方、身姿挺拔。用吉田的话说这是“贵人之相”，在日本的传统文化中，这属于将相之貌。因而吉田喜欢和王立志亲近。
最终促使王立志成为吉田家的司机是因为一件尴尬事。
一天夜晚，吉田的轿车修好了第二天要用车，打电话让亚细亚派王立志开车送到福熙路满福里的住宅。那一阵英美租界晚上宵禁。说宵禁其实是针对中国人的，低人一等的华人如果夜晚在租界行走便要被驱赶，情况严重的还会被抓。吉田考虑到王志刚夜晚行走不便，于是在路口接他，想顺便送他出租界，没料到两人在交车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英国大兵。
5个英国大兵在大街上大声喧哗若无旁人，吉田退让不及，不小心和其中一位擦肩而过，那英国大兵抬腿就往吉田屁股上踢了一脚。上海的日本人一贯趾高气昂的。吉田虽然是个谦谦君子，但受了欺负却是不能忍，用日语怒气冲冲地回敬了一句粗话。5个英国醉汉一听语气不善，便围了过来。见吉田和王立志都是东方人的面孔，身边又有一台可以代步的轿车，歹心顿起。一群人操着英文叽里呱啦一阵嚷嚷，对吉田推推搡搡，还有两个醉汉打开那雪铁龙的车门就要往里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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